一个警察走过几步，声音平和：“我们已经联系到你的家人了，你……”

“我不跟你说话！我再说一遍，我不跟你说话！”中年男狂叫，“你是谈判专家！你是专门骗人的！我上次就被你们骗过！我不相信你们！我不和你谈！”

“我不是谈判专家，我只是……”

“你就是！你们都是一样的！上次我要跳楼，就是你们把我骗下来的！”中年男狂躁起来，又哭又叫，“我想死！为什么你们不让我死？！我死了，就不用还债了！我死了，就不会再借高利贷妄想东山再起！我老婆就不会跟我离婚，我老婆就不会不让我见女儿！现在我欠了一屁股高利贷，我家的人一个也不愿见我！我现在天天被高利贷追，被他们打！生不如死！我死之前，就想最后再见老婆女儿一面！这点要求过分吗？你们连这么点要求都不满足我吗？又想叫谈判专家来骗我！没门！告诉你们！你们要是再派什么谈判专家过来，我就拿刀划这个孩子！我说到做到！一！二——”

小男孩尖叫起来。

悠优来不及多想，赶紧将胳膊伸过去大叫：“大哥，你别划小孩子，要划划我吧！我……不！划他吧！”

黑衣男反应过来，赶紧松开悠优，向后一倒，躺在地上，虚弱地摇头：“别划我。”

“别划我们。”看着真可怜，自己也可怜，悠优快哭了，替三个人一起求情。

中年男没工夫理他们，对警察狂叫：“退后！退后！”

领队警官只好摆手示意，谈判专家小心翼翼一步步后退，满脸懊恼。

“大哥，你一定很爱你老婆吧？”悠优偷瞄一眼表，心急如焚，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。

中年男不理她，但狰狞的表情松懈下来。

悠优咽了口唾沫，偷眼打量。她注意到中年男的刀子压得太紧，小男孩一脸痛苦，应该真是划到脖子了，他的刀如果竖起来，如果用力，一刀下去——那可是颈动脉的位置啊！

悠优心惊胆颤，决定放手一搏，试探性地靠近一点，声音放轻柔，抑制不住微微颤抖：“大哥，我是女人，我了解女人，你老婆不是不爱你，她是害怕你们的女儿受到伤害，所以才躲起来的。她不是躲你，真的。”

中年男怀疑地看了眼悠优：“真的？”

悠优将有生以来的满腔诚意全都使劲憋上脸，用力点头：“真的！”

心里却在哀嚎，警察叔叔，你们找到人了没有？快点儿啊，顶不住啦！

扭回头，却快要哭出来了。悠优硬硬忍住眼泪，与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四目相对。

这一刻，竟在他眼里看见了，深深的忧伤？

同是天涯沦落人，相逢何必曾相识！

大脑此刻突然涌上这句应景的诗。

这脑回路！

只怪小时候被老妈逼着背古诗背得滚瓜烂熟——妈唉，你在天有灵的话，快来救我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