谭一纪顺手把门重新关上,再将门栓落死的同时,笑着道:“再者说来,我掐指一算,今天正好是三叔每月逢十回家的日子。回回不管是春夏秋冬,只要他一回来,您那屋子里的旧木床就得嘎吱嘎吱的一夜响个没完。我也担心我三叔糙汉子光顾着自己耕耘,不知道心疼人儿,后半夜您体力跟不上,正好吃点糕点补补。”
“滚滚滚!”妇人出生于清末,还裹过小脚,一脚踹在谭一纪的屁股上,顺手便要拧着谭一纪的耳朵,
万幸谭一纪躲得快,一溜烟儿便钻进了自己的屋子里。
韦陀庙里四户人家,认识最短的也少说十年了。
一门宅院,抬头不见低头见,感情好的就跟一家似的。
谭一纪从小没见过亲妈长什么样,胡同院子里的四户人家,周铁匠的婆娘苏连依当年刚好生老二,奶水虽不富裕,却也够接济谭一纪一口,这些年处下来,就跟自己的亲妈似的。
而崔姨的丈夫季老三在运河上跑船为生,平日里少言寡语,但每次回来都会给谭一纪带一些鱼获,却是最为心疼谭一纪。
至于那西厢守寡多年的金寡妇,与谭一纪年龄不差几岁,却像是亲姐姐一般对他照顾有加。
乱世之年,寒风刺骨,人又是群居动物,同在一片破瓦屋檐之下,便喜欢抱团取暖。
逃脱了崔瑾的魔爪,无视他在屋外喋喋不休的叫骂,谭一纪掀开门帘子,刚钻进家,便是一股子刺鼻而来的酒气。
“这家伙,我出去这俩钟头,看样子是醒了之后,又接着喝起来了。”
桌子上的汽灯已经灭了,火炕也已经半死不活的了。
屋子里透着一股子阴寒。
只瞧见谭瘸子卷裹着破烂老旧的棉被子,躺在床上,鼾声震天,嘴里还念念有词。
许是感应到了门外有人进来,他坐起身来,趁着窗外月光看了一眼,是自己儿子之后,便暗骂了一句:“小兔崽子...”
说完便又躺回了床上。
半条腿还悬在炕外面,上半身是被铺盖卷卷着了,可下半身还空着呢。
谭一纪轻车熟路的把醉酒的老爹给抬回床上,临了不忘朝着他脚底板踹了一脚。
嘴里也不忘说道:“也就得亏兔崽子我回来早,不然等火炕彻底烧没了,这天寒地冻的日子,明天一早您准冻成棍儿。”
边说着谭一纪已经帮着瘸子把他那的鞋子给脱了,重新撂倒在床上,盖好了被子之后,然后再往火炕里面填些许的柴火。
忙活完这一切,谭一纪才想起来,从中午到现在,一口饭没来得及吃。
自己来到厨房,生了火又烧了水。
再摘了两叶甜脆爽阔的冬白菜切了丝,放进油锅锅里呛一下,再煮上一碗面,出锅之后,撒上些许的海米,香菜和香葱,最后把没吃完的芥菜根,一并码在面上,淋上几滴酱油和透香的小磨香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