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前段时间的事……你可听说了么?”说话之人与旁人窃语,柳唯心仍将它听在耳里。
“你说的……可是兵部侍郎柳逢之之事?”
“可不是嘛……”那人重叹一声,无限惋惜,“我以前听说,这柳大人为人刚正,从不参与众臣间的争端,因此在朝中饱受排挤,年至不惑才谋得侍郎一职,却不想,这侍郎才做几日,就无端被灭了门,真是可悲、可叹!”
“嘘!你小声点!”后一人顿时惊慌,四下张望,见无人注意,才道,“这话你可不能乱说,这是京城,稍有不注意就可能被……”那人做出抹脖子的动作。
前一人后知后觉,连忙再斟一杯茶水,恍若未提此事一般,飘飘然把话题引向了他处。
柳唯心放下纱帐,垂眸端坐。
“唯心……你可是……又难过了?”
马车中还坐了一人,着一身锦衣,戴一头金饰,端坐于柳唯心面前,雍容华贵,但面露不忍。
柳唯心仍旧低眉,不语。
对面人虚抹一把泪,戚戚然道:“其实姑姑懂你的心思,姑姑又何尝不是如此?你娘与我从小一起长大,她便似我的半条命了,如今她就这样撒手而去,我这心里……就跟铁锥儿一般扎得疼……可是……疼有什么用呢?人死不能复生,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,便是替他们好好活着!若是你爹你娘在天有灵,也一定……”
“姑姑……”柳唯心张嘴轻唤,才觉上唇与下唇之间几近黏合,许久不说话,恍然连话都不会说了。她微扯开嘴苦笑,“这些……我明白的!”
刚经茶馆处,听那两人所谈之柳逢之,乃柳唯心之父亲。在柳唯心的记忆里,父亲高大威猛,和蔼可亲,且极有才华,尤其是近几年,他深得皇上赏识,一路从罗城御史升为兵部侍郎。家里常来些达官贵人,父亲说他没他们有本事,官位没他们高,可柳唯心觉得,父亲就是最有本事的人,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。
可就是这样的父亲,却死在了几日前的一场暗杀里。一同死去的,还有娘亲,姨娘,和柳家上上下下数十口人。本来柳唯心也是其中之一,可当利刃砍到面前,表哥时桓忽然出现,硬生生将她从刀口拽了出来。
那天夜里,她的眼里全是血。仿佛天地都变成了红色,混着夜色,肮脏又悲伤。最后柳家大院变成火海,柳唯心哭到晕厥过去,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表哥家中,距离柳家被灭门三日有余。
那时已经不下雪了,但天灰蒙蒙的,柳唯心便感觉是天塌了。
姑姑唤她:“唯心,唯心……”
她睁着眼,却应不出声。
姑姑便又唤:“唯心,你可别吓姑姑,你说句话啊!”
她鼻子一酸,眼泪便情不由衷汹涌而出。
姑姑替她抹掉眼泪,又哭又笑:“唯心,你可吓死姑姑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