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苏念晗则悄然自书后抬眼,不自禁的含了一星儿笑。
时间过得真快,那个趴在一堆枯黄落叶中饿得奄奄一息的小萝卜头,似乎在一瞬间便长大了。
这些年有太多的事要忙,日日早出晚归,虽同一屋檐下,却常常十天半月也不能见上一面。
当初机缘巧合捡了他万般无奈养了他,却一直没有能好好的照顾他。反要一个稚龄孩童跟着自己辗转多地而不得定所,虽不至三餐不继颠沛流离,然而到底还是亏待了的。
许也正因如此,这孩子虽生了副极端正俊俏的好模样,但和同龄人相比,身量方面也实在是太过单薄矮小了些。来京后虽天天熬了骨头汤给他进补,却收效甚微。看来,要抽空去请教一下大夫,讨几张方子才行……
苏怀悠好容易喝完一大碗热汤,胡乱抹了把满头满脸的汗,一抬眼,发现苏念晗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。
橘色烛光的映照下,男子那褪却了青涩的眉眼轮廓越显温文俊逸,隐隐然已可将所有的坚韧凌厉尽敛,唯余了一派的淡雅从容。
怨不得近两年总有人上门来提亲,虽都被他以公务调动频繁故而暂无暇顾及家事等等为由婉拒,不过,现在入了帝都当了京官儿,等手头宽裕些了再置所宅子,到那时,就总该可以娶妻生子了吧……
想到这儿,苏怀悠不由得暗地里撇了撇嘴,又鼻子:“师父,看什么看,不认识我啦?”
“我是在想啊……”苏念晗回过神,微微眯了眼,觑着那两只脏兮兮的赤脚:“早知道你弄得跟只泥猴子似的,刚刚就该直接踹你下去,省得待会儿还要换床单。好了,现在老实交代吧,又逃课了是不是?”
“嗯……”苏怀悠坦白从宽的低头认罪,小声嘀咕:“可那个老夫子讲的内容也太无趣了……”
“读书你以为是看大戏?还要有趣!”
“我又不要中状元做大官,认得几个字就好了呗,干嘛要学那些没用的东西?”
“什么叫没用?不中科举入仕途,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文不成武不就的将来打算做什么?”
“什么都不做,就跟着师父,你去哪儿我去哪儿。”
苏念晗蓦地沉了声音:“胡闹!且不论男儿在世理当为国为民留下一番功绩方不枉此生,单说你倘若不立业,又要如何成家?”
苏怀悠见他发怒,不敢再多言,却到底还是忍不住嗫嚅了句:“我才不要讨媳妇……”
“算了算了,你还小,这个问题以后再谈。”苏念晗看不得那副受气包的小样儿,只得缓和了态度,转而问道:“逃学了之后去哪里鬼混了?”
“就去河里抓了几条鱼烤来吃。”
“深更半夜的抓鱼?”
“当然也不全是……吃完了,又四处转了转。”
苏念晗低低哼了一哼,不再发问,只是阖了书,放松了身体靠着椅背坐好,挑了眉梢似笑非笑的斜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