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深吸一口气，接着缓缓吐出，拇指便毫不犹豫按上去。

对方先说话，娇柔柔的声音，“是宴长离吗？”

“小乔”长离压着嗓音，有些低沉，“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。”

“想见你呗！”电话中传出笑声。

“你在云镇吗？”长离显得迟钝。那是他的家乡，距离隔着这么远，这个时候如何能赶得回去。

对方大抵猜得到，他心中的疑惑，便问：“如果在云镇，你会立马回来见我吗？”

这句话是假设，也是试探。只是长离慌乱如麻的一颗心，如何安之若素去辨明真假。

“一定会，”斩钉截铁的语气，他自己都显得吃惊。

封尘已久的情愫，在这一刻，宣泄着漫漫时光中，那些深入骨髓的念想。

电话里又是一阵娇笑，突然叹气，“我在你学校的北门，不知道你现在忙不忙。”

“在那边等着，这就过去。”

茶盏还冒着热气，凳子安放如初，可这个人，早已夺门而去。那是什么时候，长离都觉得时光过了好久，长绵又悠远。

那年在云镇，下的第一场雪。已经好几天，天地之间覆着层层白雪，屋檐下挂着晶明透亮的冰柱。

长离初三，在那个冬天，因为中考，时间过得很慢，永远是做不完的试卷，睡不醒的觉。除却三点一线，吃饭睡觉外，便只有偶尔去打水房，打几壶热水。

那年，这样突如其来的寒冷，让很多人都是勉强着慢慢适应。而且，在那个冬天，倘若没有热水，将会是何等悲哀。

那日是在晚间，长离只身冒着风雪，提着暖水瓶去打水。茶水房不是很大，里面挤满了人，为了抢到水龙头接水，还有时不时的争吵声。

外面也是堆满了人，长离便是其中一个。平日如果运气好，里面会有认识的同学，会帮忙打一下。可眼下，长离伸长着脖子，寻觅半天，发现都是陌生面孔。

看来，需要亲自披挂上阵。

摩肩擦踵，可怜了鞋子，长离脚面已被踩了好几下。不过一切都是相互的，他也会不经意间踩着别人。经过努力，长离最终还是挤了进来。

那种艰难，长离并不知晓，在日后回想起来，却竟让人久久怀念。

长离提着两个暖水瓶，水流速度却让人无语。学校打水房管事的人，一向都是十分懒，水垢太多，也不去定期清洗。但是，没有任何办法。

等待似乎很漫长，只能拿着壶盖，在手中相互击打，消磨着时间。不紧不慢的水流，在催促下无可奈何。

等待片刻，也还是打满了。盖上盖子，提起暖水瓶的刹那，那么多暖水瓶争着一个水位，场面何其壮烈。

从外往里挤是种艰难，那么从里往外，便是惨绝人寰。这是当时长离，可以去形容那种场面，仅有的词汇。

在长离想来，残忍至极，惨不忍睹，都不足以用来形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