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赵湘的恩怨要从去岁说起。

当时我与她虽算不上热络，但相处还算融洽。

时逢大暑，公主府的女眷出京避暑，娘亲记挂家中尚在学堂的幼弟，比我们早几日回京。

待到我们回京那日，前路却因暴雨导致山体滑坡，引发泥石流。

我们不得不改道而行，绕路经过祁州回京。

较远的祁州消息不通，我们到时才知因灾祁州边界流民众多。

我当即吩咐下去，丢弃马车，取掉朱钗，众人皆换成粗布衣裙，不然以我们的行头出现在流民中，

定如饿狼窥见肥肉。

再去信一封告知娘亲此时我们遇到的状况，望她派人来，以防不测。

赵湘拿出自己包袱里的食物要救济流民。

我拦住她，并不赞同：「你可知有多少流民？你仅剩的这点东西只是杯水车薪。」

赵湘面露不忍：[可他们实在可怜，我只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。]

我朝她道：「我们的力量绵薄，唯有先保全自身，回京后向舅舅禀明祁州的状况方能解流民之

难。J

赵湘长长叹息一声，也不知听进多少。

相安无事过了一夜，第二日清晨，还未睁眼便听见杂乱打斗声。

奶娘护在我身前，面前倒了不少人，有公主府的人，亦有衣不遮体的流民。

赵湘躲在角落瑟瑟发抖，眼泪如断线珍珠般落下，我见犹怜。

混乱起因我大概能猜晓一二，我压制住青筋直跳的额角，走近用力握住她的小臂，把她从地上拽

起。

声线难掩怒意：「你瞒着我们给流民食物了？」

赵湘边哭边摇头，嘴里一直嚷嚷着对不起。

我简直想当场剖开她的脑子，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糊浆！

周遭的聚集流民越来越多。

不知谁高喊一句：[大家快抢，他们有吃的！」

我将仅剩的食物分散扔出，提起她的衣领就跑：「哭屁，蹲在这等死？」

赵湘从小娇生惯养，不似我惯来喜好舞刀弄剑，胳膊腿有劲，没跑几步便扶住膝盖气喘吁吁。

奶娘护在我们身后，将我们推进一间废弃的屋子里，门关上前，我拉住她的手腕急道：「奶娘

你去哪！

她摸了摸我的脸，一如既往的温柔：「郡主，奴去引开流民，您和大小姐莫怕，殿下得了信很快便

会派人来的。」

我摇摇头，死死握住她的手腕：你同我们一起。]

杂乱的脚步声纷迭而至。

奶娘头一次对我板起脸：郡主听话，奴不会有事的。

公主府里谁人不知，郡主从不听话，就连亲娘的话也是。

偏十岁那年贪玩落水，奶娘情急之下跳水救人，险些没了半条命，还落下顽固的咳疾。

自此，郡主听起奶娘的话来了。

我含泪将怀里藏的金钗塞到奶娘手里：奶娘，这枚钗子你留着自保，若流民凶残，伤他一分让他

们知难而退亦是好的。」

奶娘目光坚毅，收下钗子°：「好。」

门阖上，屋子里的光敛去，我跪坐在地，心中惶恐不安。

夜里虫鼠出没，赵湘吓得浑身发抖，我捂住她的嘴：「不想被人发现就闭嘴。」

而我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，那么久了，奶娘还未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