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成功的头伸进一从骆驼刺里,身体缩成团,屁股撅得老高。裤子湿了一大片,还有混浊的液体从裤管嘀嗒嘀嗒往下流。
连长长臂一伸,抓住连成功的后脖颈提起来,胳膊上扬把他直直扔了出去。
连成功呀呀叫着,双手胡乱挥舞,嗵地一声落地。他抬起白煞煞的脸,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群人。
哈哈哈!尿裤子兵!一群新兵蛋子围着连成功又跳又笑,有人还撵着捂住屁股羞得转圈圈的连成功要扒裤子。
高海龙疾步上前,喝退起哄闹腾的新兵,扶正连成功的身体,脱下他军装上衣,袖子打结系在他腰上。
连长脸色铁青,恨铁不成钢地骂道,腰板挺起来!
高海龙挺胸抬头打个立正,抬脚踹在连成功屁股上,连成功吃痛不由地抬起头挺直胸膛。
“集合!”
一、二、三、四……整齐脆亮的报数声传向很远,飘荡在天上的白云会把它带给远方的亲人吧!
高海龙忍不住又想起淑玉来,亮汪汪的叫声和清凌凌的笑容让他眼眶一热,边疆的苦寒和训练的艰苦比起媳妇儿的温存又能算什么呢!
淑玉在高海龙参军离开家后,叫来高海安的大姑娘牡丹做伴。牡丹比淑玉小两岁,急吼吼的性子,白天干活不惜力,晚上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。
淑玉想着千里之外的高海龙,身子在炕上烙饼似得翻来覆去。听着牡丹匀称的呼吸,她更没有睡意。
高海龙两三个月才来一封家信,问候完家里所有的人,才在书信的结尾提到淑玉的名字,常常只有一句“淑玉还好吧!”
淑玉很想细细详详打问一下高海龙在部队的生活,可是她不会写字,扫盲班认得字倒不少,要抓笔写却很吃力。思来想去,只有去央四哥高海峰代劳。
高海峰从学校回来,把家里仅剩的书本装进布袋子,搁到黑啾啾的房梁上,一同放起来的还有那管父亲高福送给他的黑色钢笔。他换上粗蓝布的衣裳,拦腰系一根麻绳,头上的草帽边子脱圈了,帽檐拆没了,只剩霉糟糟的帽碗子扣在头顶。
淑玉喊着“四哥”进来时,他蹲在院子里,拿榔头敲着仙人桌子的桌腿,重新铆接榫头。
高海峰在淑玉嫁进高家大门,几乎没有单独和她说过话。他喜欢这个纯朴善良的弟媳妇儿,时常为弟弟高海龙感到高兴。淑玉短肥的手插在腰里嘟着嘴呵斥高海龙时,他微笑着冲弟弟挤挤眼睛,说道,海龙家的,好好把这崽娃子收拾一下!
“四哥……”淑玉欲言又止,她有点难为情,怕高海峰笑话自己。心里又恨自己笨,在扫盲班里但是下苦学习,哪会连笔也抓不稳!
“你干啥?”高海峰放下榔头,温和地问道。
淑玉丰润的脸庞扑沙沙红到耳朵根,白嫩的脖子也通红一片。肉乎乎的手指头绕来绕去,穿着带袢黑布鞋的脚在土地上捻来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