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茴谦虚：“没没，任重道远。”

单位就是个小社会，或许比社会都复杂，这里头论资历她排不上，但真就属她混得好，不管内科外科，都能打得上招呼，和谁都亲哥俩似的，人也愿意跟她玩儿，职工食堂的大厨子就愿意多给她一勺肉，每逢会诊大家集体推常大夫出马，常小茴一个顶俩，分分钟搞定外科那帮屠夫。

还能顺回两只笔！

就问你牛不牛吧！

得了东西得回礼，常大夫指尖往小护士下巴一挑，说：“下午请你喝奶茶昂！”

小护士把她手一拍：“要温的啊，我亲戚来了。”

“哎！”常大夫点点头，记着了。

一早的忙乱，还没坐下来歇歇呢，大群里通知开会，常小茴琢磨着这也不是周一啊，没放在心上，尿急，憋不住，决定先去解决一下人生大事，待会儿后门溜进去，还让其他大夫给她在后排占个座儿。

见她偷溜，小护士点点她：“小心被抓！”

常大夫龇牙咧嘴扮个鬼脸。

回来的时候，刚摸到墙边就听大主任老李说安排了欢迎会，让晚上没班的早点到。地方定在酒店的自助餐厅，不便宜，大伙呱唧呱唧得更热情了。

什么情况？

欢迎会？

我来的时候怎么没有？

谁啊

这么牛？

常小茴满肚子问号和不服气地在后门探个脑袋，这一下差点没被自个的口水噎死——

内人！

咋这么眼熟！

妈的！

还真是丫！

丫怎么回来了！

就说今儿走霉运！

***

“常大夫。”

“常大夫。”

李主任一眼瞄到后门的人，叫了几声，常大夫状况外，压根听不见，俩眼锁老李旁边内人，平时没觉得他矮，这会儿有了对比简直不能看，跟一缺钙小老头似的，头上两根毛更不用说，和人一比，那就是森林和小树杈的区别。

常小茴的眼从上到下打量不知哪儿突然冒出来的男人，视他如阶级仇人。

真是点儿背……常小茴一早上的好心情全没了。

李主任额角一条弯曲的青筋抽啊抽的，钢笔重重在桌上凿两下，怒吼：“常小茴！”

连名带姓儿，把门口的姑娘叫回魂喽。

小茴姑娘厚着脸皮嘿嘿笑，哎了声：“听见啦，您老有何指教？”

一屋子人，齐刷刷向后看，眼里都有笑意，知道又有好戏看喽！

这一老一小，隔几天就过过招，不过不舒坦斯基。

这场面，谁能相信李主任平时疼常小茴疼得就差帮她敲病历喽？

谁又敢相信常小茴还真是李主任的得意门生？

三十岁的常大夫冲老师扮乖巧，当不认识一旁内人似的，连个正眼都不给。当然，内人也不怎么搭理，直挺挺站着，还是从前那安静的样子。

没变，一点没变，多少年了，那张脸还那么好看。

常小茴觉得“东坡”里价码最高的小尖孙都没这人小趾豆儿来得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