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王又轰俺去上坟,一只花冠大公鸡,一壶烧刀子,鬼符一沓,香烛若干,这年年如此,好烦人,走前他格外强调,到了拜哪座坟,头朝哪儿磕要讲究,那都是收了钱的,别走歪了路,被迷了心,老东西平日里利落的很,今儿个是咋滴了?
当时也没觉乎着哪儿不妥,王金发的老脸从来就没舒展过,乍看像雷劈过的老树碴子,额头上仿佛写着王八蛋三字,那天看起来就更凝重了,黑的跟什么似的。
俺也不敢打岔,怕他激恼了给我一橛子,屁也没放就上山了,没曾想,到了老秃峰才发现,坟圈子旁边又多了座新坟。
咦!奇怪了,村里一年多没死人啊,瘸子刘上回打摆子差点见阎王,可喝了王金发的还魂汤硬.挺过来了,外乡如果有人想葬在这,王家生意上门,我会不知道?
哪儿来的神仙在这扎窝呢?细瞅瞅,这新坟包还挺怪,照理说,再亲的人也没有埋个脸对脸的,犯忌讳,坟包居然横在路中央,两棵迎风槐一左一右像门将军,上回来时槐树还没我高,如今一年光景就成了参天大树?再看坟头泥色泛黄,明显是新土,周围却没动过,草地上既没炮仗也没开路钱,坟包倒像是天上凭空掉下来的。
“天杀个直娘贼,挡人投胎路不是?”
老话说,“人怕少壮,鬼怕正阳”,去你奶奶个腿的,老子血气方刚,当时就做了个后悔一辈子的决定,平坟!
新坟比老坟还矮半头,但凡这么埋的,多半死的是后生,正所谓“不怕老坟愁,就怕添新鬼”。
那时候俺胆也大,愣头青似的就刨坟,手里也没个家伙事,幸亏村民上山腰里总挎个开山刀,头扁扁的凑合用。
一顿猛刨,一米高的坟头几柱香功夫就平了,哎呦我去,可把人给累坏了,可那股子汗散了后才发现,不对劲啊。
三柱香过,那周边的土越刨越多,可坟头却一点不见少,我脑子轰然想到出事了。
王金发说过,有种坟是土地爷的地宫,有游魂路过风水宝地,会借土地爷的窝休息片刻,动不得,否则三天内必然死人。
我学艺不精却蛮干,这下捅了篓子,一会功夫,那坟包包像泉眼似的自己往外冒,越来越大,转眼已经两米高。
我别的本事没有,脑瓜子活泛,一扭头就溜了,奶奶的,八成碰上冤鬼了。
回到家王金发正逗乌鸦呢,也不知老头为啥那么怪,人都玩画眉,他玩乌鸦,我一进门就撞上那阴气十足的老脸,他当时就炸了窝。
“个瓜娃子,坟拜完了?岭东那几座拜了吗?西凉河下边老傅家他太爷的坟上过酒没得?火盆也不跳就敢往家闯,没规没矩的兔崽子。”
我哪有功夫汇报工作,刚想开口,就感觉一道寒气堵了心窝子,那老王八蛋的脸顿时成了双,嘭就栽了。